我的网友记忆:周实
幽篁 发表于 2005-3-31 13:12:00

九月中旬,好友看我在真名网忙得疲惫不堪,快哭哭啼啼了,告诉我可以向周实求助。留下周实的联系方式后她警告我:“周实年龄比你大很多,你给他打电话一定要注意态度。你应该知道怎么和年龄比你大的说话吧!”我被她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吓到了,别是周实年龄大得离谱吧?我小心地问:“周实到底多大年纪了?”她沉吟了片刻,说:“周实快退休了年龄不会小。”我挂断电话就盘算:中国男性一般六十岁退休,稍有官职就挣扎到七老八十。周实少说也该有六十五到七十岁吧。这年龄的人多了,为什么朋友会警告我?难道周实很严肃很厉害?想想也是,当年他能把《书屋》做得这么好,肯定不是省油的灯!

我贪生怕死的本性立即发酵,找了N多理由说服自己别急着打电话和周实联系,先好好研究一下他的文章。等研究好了我再打电话不是更有共同语言?其实纯粹自己骗自己,周实的文章和诗我早看过不少,小说《刀俎》想看也没胆看。

稍后,我看到周实在真名网注册登录。也许是被朋友的警告吓到了,我象《黔之驴》中的老虎好奇又警觉地盯着他。看到周实在《清华浙大学生抵制日货,请大家发表看法》一贴回复,我立即点开看:“这就像一个男人想抵制一个漂亮的女人。”哇哈哈哈,一个六七十岁的人出手就写这么句话,肯定不是安分守己的人。

我兴冲冲要找周实玩,刚开口吹捧他就警觉:“你不要想捧杀我,我不会上你的当的!”不理他!我继续盛赞他的不严肃,心想要想混到称兄道弟,勾肩搭背,严肃认真的气氛是绝对不允许存在的。周实确实老实,没几句话后就开始是非不分地心虚:“我就是天昏地暗的严肃,只是有时内心还有点调皮。”

周实注册后,一直持观望态度,最多偶而跟贴回复。他甚至认为自己太严肃,不适合当版主,对网络模式也没自信。听他这番话,我真是欲哭无泪:吴洪森不敢进论坛后台管理界面,说那些菜单在嘲笑他。现在他更不济,居然认为自己严肃得不适合当版主。我当初是不是对他灌输了太多鄙视“严肃”的观点引发他的自卑?我随便说他也信?!我赶忙安慰:“你的沉重永远不可能改的,因为你不可能变成另一种人。我们的网站需要的就是象你这样的人,用一种沉静来洗涤浮躁的愤世嫉俗。”

国庆前,谈天说地论坛因为涉及新闻内容被关闭。谈天说地关闭对论坛人气的影响,逼迫我们着手论坛人员及内容的调整。我们想到请周实当读书论坛版主,可我和他不熟悉,知道他忙,知道他喜欢写作,不好意思打扰他。鼓起勇气,我试探性地向周实提出请他当挂名版主。他一口答应,只担心做不好。从我开始和他谈到他同意前后不到四分钟!

他上任后呼朋引伴,转帖好文章,甚至拉周泽雄入伙一起做读书论坛的版主……沉寂已久的读书在他和周泽雄的努力下,人气沸腾。他意犹未尽再发贴《我衷心的希望--》,引出不少在论坛潜水多时的网友,论坛注册人数每天在增加。

与周泽雄见面后我才知道周实刚到知天命的年纪,根本不是七老八十的人。郁闷啊,还白白顺势恭敬了周泽雄一次!我原准备去长沙当面向周实表示感谢,后因周泽雄建议一起到南昌玩。

周实乘坐的火车晚点,到南昌时是中午12点。大家一起到车站接他。我想象中的他很年长、行动迟缓而沉稳,眼光温和锋芒内敛。眼前的他穿蓝色运动装,敏动作敏捷充满活力,显然是个运动神经比较发达的人。他戴眼睛,一脸精干和了然初看象商人。想想也是,能把《书屋》做得名满全国,绝不是书生气十足的人可以办到的。等他开口说话,我看到他满眼温和友善的笑。

 

去井冈山的路上,毛喻源鼓吹他腕力过人,与人推手从来没输过。闻言周实的眼睛立即闪光,声音里都透着跃跃欲试的不安份。停车休息时,他立即和毛喻源较劲,第一次试探,第二次全力以赴。毛喻源不敌后退,他因着力点突然消失摔倒在地,引起一片的惊呼。他起身不动声色,可手掌已经蹭破大片,沙土嵌入到伤口里,血珠从黑灰泥沙间渗出。我取出治伤的药膏给他。他依言在伤口上涂抹。车又上路,暮霭渐沉。夜色中,周实悄悄坐在车后座处理腿上的伤。祸不单行,快到住宿的宾馆,我们的车又被卡车撞坏。刘刚让冬君、妈妈和我先回宾馆。闻言他立即过来帮我搬运行里,仿佛刚刚受伤的是另一个人。

 

我和妈妈去长沙旅游,周实陪我们去岳麓书院和岳麓山。我们刚上出租车不久,周实手机铃响。虽说他用方言与人交谈,我仍然听懂了很多。通话时间很长。结束通话,他歉意一笑说有朋友从广州打电话和他谈出版的选题,只字不提他向朋友推荐真名网、向朋友解释网站的意义等细节。我也不点破,还配合地向他摆出同情的笑容。

新年伊始,周实买了一百多张贺卡,随卡手写一百多封信请他的朋友支持真名网,在懒得手写情书的年代。

在《刀俎》的《刖》里,卞和为了献和氏璧的璞玉被刖去双腿,他困惑:

……
在这广阔的天地之间
在这人来人往的世上
有你能对之哭诉的人吗

如果有
多么好
那也算是有福了

有幸福
可拿出
与他人一起品尝共享

痛苦呢
是啊——痛苦——痛苦
你又如何拿得出手

……

对他人,他能吗?虽然有时他也想。但自他失去一足之后,众人已经将他视为蠢人。
蠢人痛苦,谁会关心?
蠢人只能面壁无声。

周实为《书屋》,为理想、为做人的尊严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名利,也有人说他蠢。背时代而行的人注定会孤独寂寞,承受孤独寂寞所需要的智慧和勇气远远超过追名逐利。享受孤独吧!

自古圣贤多寂寞,我就常这样安慰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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