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鹰的天空

幽篁 发表于 2006-6-14 19:35:46

 ——读周实小说《性比天高》

《性比天高》,捕捉思想和内心情绪的流动,没有对外部环境的交待,没有人物的名字,没有故事情节,只有极其孤傲而又注重内心世界的周实才敢这么写。《性比天高》这个文本,是小说?是散文?是诗歌?似乎都是,似乎又都不是,是与不是只凭周实的需要取舍。周实借《性比天高》释放出他被压抑已久的狂野本性和对世俗规则的鄙弃:“欲望使他心里明白,他不能够虚度人生:不能与理想背道而驰,不要与快乐背道而驰。一个人应听从的只能是那心灵召唤。一个人能听从的也只能是心灵召唤。”

《性比天高》的男主人公,是以两个身影交替出现。

一个身影是困囿于现实生活,漠然而又机械地遵从着乏味生活的日常流程,唯有性爱才能激发起他的兴趣,消除他的寂寞,体验生命存在的激情。然而,为了躲避公众舆论压力,他和情人选择了牺牲未出生的孩子。伴随未出世的孩子的生命而去的,还有他的男性本能。他沉沦于阳萎的痛苦,不知道如何才能被救赎,恢复到从前。

另一个身影代表他狂放不羁的灵魂。每当现实的残酷刺穿他淡漠外壳蜇痛他脆弱的心灵,他便在瞬间幻化成不羁而孤寂的黑色身影在荒野策马狂奔,挟着凌厉、强悍和不屈的气势追踪敌人的踪迹,与敌人作誓死的博杀,完成现实中难于实现的愿望。此时的他和黑马浑然一体,共同进退。黑马更像是蟄伏在他身体中的野性本能的延伸。

两个身影在主人公的生命空间穿行,张弛交替间舒缓情感的冲击,虚实对比中延伸出想象的空间。它们调和着主人公现实与梦想间的冲突和矛盾,在禁锢如铁的世界不惜一切代价遵循人性的本能,找回人性的尊严,探求生命的意义和存在的价值。

男主人公与素女的两性关系中,他始终关注自己的成败和快感,甚至幻想自己是个幼儿,一个啣着奶头的婴儿,甚至交合时“心头都会生出一种跨入家门的感觉”。素女的使命是侍候、热爱、安慰、鼓励、引导男人,是性伴侣,是母爱的象征,唯独不是素女本身。小说里鹫、黑马、刀等意象是男性器官的延伸。男女之间的激情被想象成决斗,想象成一场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旷日持久的战争。

对男主人公而言,性功能的恢复仅仅意味着他懂得如何掌控本能。如果他不知道如何解读女性,他的麻烦仍不会结束。男人与权力的关系一如男人和女人的关系:如果他不了解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不知道如何达到目标,一味地执着于自己的需求,又不了解对方的需求,就不可能懂得平衡双方的需求,没有驾驭权力的能力。其结果必然是刀光血影、你死我活的残酷征服和誓死反抗。

小说中男主人公多次提到父亲被杀死,重复着失去亲人的悲愤、焦虑和仇恨。我们不知道他父亲的死因,可以确定的是他面对的强劲对手就是杀父仇人。《书屋》被迫改版就像那个孩子被社会舆论残杀、肢解。主编周实因坚持正常的意见,被惩罚性地调离主编岗位到资料室工作,随后又被迫在壮年退休。发生的这一切,对个性刚烈,充满热情和正义感的周实无疑是一次精神的杀戮。今天伤害他的集体在文革时期迫害周实的父亲入狱。

弥漫在小说里的孤独感,正是周实遭受集体暴力迫害后境遇的真实写照。泱泱大国,敢于反抗的人少得可以忽略不计。那策马狂奔在荒野的孤寂身影透出的孤军作战的勇气,正是他坚持理想听从心灵召唤的动力。

以前和周实谈他的另一部小说《刀俎》时,他给我一首表达他心境的诗:

……

那天,我被砍下头颅
那天,我被剥去眼皮
那天,我被刴掉双脚
那天,我被沉到河底

我就这样一次一次
被屠,被剐,受尽凌辱
我就这样一回一回
破损,残缺,体无完肤

这样一个我
总是看着我
看着我是如何挣扎
至今还被酷刑折磨

敌意围攻和冷漠陷害终不能阻止周实心底倔强和野性,促使他用创作生涯中最我行我素的写作方式,借大胆的题材倾吐内心的感概。周实就是小说中那只在有限空间里努力振翅高飞的鹰,执著着自己的骄傲:

你说你的天空太小
不能让我上下俯冲

你的天空即使再小
也是一只鹰的天空

鹰只飞在鹰的天空


周实曾说过:“一篇作品写完了,作者就该闭嘴了,接着就是读者看了,接着就是读者说了。”

一个读者要说的也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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