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位移民温哥华的朋友对我说，三十年前我来到这里，就是今天这个样，他们不像我们一直在变，而是基本保持不变。我去魁北克走了一下，也强化了朋友给我的印象。尽管，我国的宣传一直为我们这些年的发展快，为日新月异，旧貌变新颜而自豪。但是，从历史的发展来看，不变可能比多变更重要。因为不变意味着持续和稳定，而多变则往往是回到历史的起点，再重新出发。
在魁北克的古镇，我们看到窄窄、弯弯曲曲、起伏坡度很大的街道，两边的商店数量不多，街上行人也很少，显得特别的空旷和整洁。大多数汽车都被挡在古镇之外，街上跑的基本上是马车。大洋马的马背差不多有一人高，这比我们的蒙古马来，确实要气概非凡很多。走到海边的平台，那里有好几座古炮，炮口对着大海。当年法国人就是在这里对付从海上来的英国人，这才在加拿大整个作为英国殖民地的情况下，保住了魁北克作为法国殖民地。在古城的外面是个很大的宾馆，因为傍山而立，又因为特别高大的缘故，感觉好像紧贴着海边。这大楼有许多尖顶，逐层拔高，像似层峦叠嶂。古镇中间的主要步行商业街，窄得只算得上上海比较大的弄堂，那里有很多商店，卖什么都有。也有人坐在街椅上弹着竖琴，很自在地唱着我们听不懂的歌。小酒店坐满了客人，他们悠闲地喝着饮料，漫无目的地观看着来往的行人。走出这条步行街，有个小小的广场，中间有个塑像，不知是什么年代的。旁边有个3-4层楼高和见宽的墙面，画着很多年以前，当地人在这里的生活景象。有商人的叫卖、牧师们的祈祷、少男少女们的对歌、孩子们的嬉戏，等等。其服装打扮都与现代人差不多，只是男士的袖口长了些，盖住了手背，比现在的街景减少了许多游人。漫步在这样的街道上，你会感觉自己走进了历史已经消逝的画卷中。古城的外圈也有一道城墙，爬上青草覆盖的绿色斜坡，可以走到箭垛的边上，看不远处市政厅的喷水池，就好像爱丽丝梦游欧罗巴，一切都那么地整洁、精细、小巧。一点没有我们站在长城上，面对残垣断壁，天苍苍，野茫茫，禁不住要仰天长啸的历史沧桑感。在城墙之外都是现代化的建筑，而古城之内，则让你回到悠远的过去。站在古城之内向城门洞望去，时而有汽车开过，时而有马车在奔驰，很像是进入了时间隧道，不同时空的东西会交错地从你眼前很快地掠过。
离开这个古城，我们去看蒙特利尔银行总部，它有200年的历史了。导游说，这家银行可能在大修，而我们去的时候它却在营业。蒙特利尔银行坐落在一条小马路上，充其量只能相当于上海江西路和汉口路这一带，对面是个小广场，不过几百平米而已。中间有个雕塑，不同的侧面分别是印第安人和白人探险家的青铜像。过了窄窄的马路，就是蒙特利尔银行。它的门洞不算很大，你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世界著名大银行的总部就在这个小马路上。进门有个柜台，坐着相当于引导客人的女士。在她的身后是个加拿大士兵雕塑，2米多高，像似白玉的，它提着步枪，背着行囊，眺望着远方。两边的墙上镌刻着一些话，表达对加拿大历史上历次战争中，为国牺牲士兵的怀念和崇敬。类似的雕塑和话语在许多地方，如旅游景点、商场服务中心，甚至连尼亚加拉瀑布公园都可以看见。没有听说加拿大有什么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但是，他们的爱国主义教育就是不动声色，落在实处，润物无声，让人感到一种厚厚的，重重的，浓浓的，化不开的，不是刻意的，却又是无处不在的情结，氛围和真诚。比较起来，我们有很多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但是更有不少为国捐躯者身后凄凉，蒙羞被辱几十年，最近才获得远远没有到位的尊重，这不能不使人为之扼腕叹息。
蒙特利尔银行的客服大厅非常宽敞，大厅层高有4-5层楼。无论是柜面服务，还是个性化服务的空间都非常的宽敞。所有人说话都轻声细语，走路都悄然无声，动作举止相当地优雅。就连那位制止我们拍照人，他那份客气友好和温文尔雅也让我们心诚悦服。客户在那里会感受到这家银行的气派非凡，气势恢宏、气魄远大。而这些又会转化成客户对这家银行的信心、信念，甚至信仰，然后才把他们的家当存进来，并能使这家银行200年来延绵不断。相比较而言，我们外滩银行大楼的气派不仅一点不输给蒙特利尔银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其中的内涵不能不让人感叹多变给我们银行，甚至是国家造成的伤害。当年，为了与资产阶级划清界限，我们把今天浦发银行屋顶彩色马赛克的顶画用石膏覆盖掉，差不多过了50年才让它重见天日。更为荒谬的是，也是为了突出无产阶级的革命性，当年我们将全国银行的记账员集中到新疆去培训，为了用“增”“减”这两个字去取代与资产阶级相关的“借”“贷”符号，结果，账户操作行不通，“增”的科目下资金减少，“减”的科目下资金增加。于是再把那么多人集中在新疆，用“收”“付”取代“增”“减”，问题还是没有解决。于是将错就错，拖到改革开放，外国人看不懂我们的账户，于是我们只能改回到“借”“贷”。历史转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它的起点。
连仅仅是符号，而没有特别内涵的字符都要经历这样的折腾，更不用说其它有特色的银行的运行和操作了。我们金融系统倒退之程度，则无论怎样想象都不算过分了。如果不是***同志说，要把我国的银行建设成真正的银行，我们的金融系统不知道还要在荒谬的轨道上徘徊多久。尽管，我们今天已经将不折腾写进了党的文件。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顺理成章地跳出“折腾”的怪圈。不信请看，大到公交改革先是推向市场，现在又回归财政负担；小到马路经常开挖，而又不断重填。这些不能不让我们套用法国大革命时期罗兰夫人的名言来感叹，“改革，改革，天下多少折腾假汝之名以行”。
西洋人的不变更集中体现在他们的服装上，我在加拿大博物馆中看见的200年的西装与今天的比较，看不出有明显的差异。不像我们，从大清帝国的长袍马褂到假洋鬼子的西装革履，然后是象征革命的中山装，更有代表革命出身的土黄色军装，你方唱罢我登场。结果辛辛苦苦，忙忙碌碌，又统统回到西装上去了。尽管，当时当刻的每一项改革都有它的道理。但是，放到历史发展的长河中去，我们不能不说，与其如此劳而无功，浪费时间、精力与资源，不如将“破字当头，立在其中”观念调整到不求屡有突破，但求经过时间风雨冲刷，而无需后退再找出路。这就是西洋人几十年基本不变给我们的最重要的启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