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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编辑观
刘春 发表于 - 2008-6-6 23:23:00

  怎么样的编辑才是好的诗歌编辑,诗坛向来有两种针锋相对的看法。第一种看法是,一个好的诗歌编辑在编稿时应该祛除自己的偏爱,不单单选用自己所喜欢的风格的作品,自己不喜欢的风格也要同样重视。从反映在版面上的内容看来,在国内各家诗歌刊物中,《诗刊》、《星星》、《诗林》、《绿风》、《扬子江》、《诗潮》等的大多数编辑都执这一观念。另一种看法是:诗歌编辑就是要刁钻些,就是要编自己喜欢的作品,对于其他类型的作品可以忽略。大致说来,《作家》、《花城》、《大家》的诗歌编辑和《诗选刊》、《诗歌月刊》的部分编辑有这一理念。对于刊物的发展而言,两种观点没有高下之分。前者广纳百家,博采众长,综合性强,对大多数读者有亲近性;后者偏激、尖锐、特立独行,对某一类型的读者有极强的诱惑力,容易招徕“铁杆读者群”,有利于刊物形成独特的风格。如果以武侠小说的人物来比喻,前者是名门正派的谦谦君子,有大家风度,后者则是孤高自傲的邪道高人,自成一家。其中的出色者,都可以成为一代宗师。这两种编辑理念的缺憾也是明显的,前者如果不注意突出重点,容易滑为蜻蜓点水,对读者没有冲击力,后者则不得不冒失去大部分读者之危险。如何结合两者的优势,既体现出一定的倾向性,有个人主张,又最大程度地照顾读者需求,窃以为是诗歌编辑必须认真思考的关键问题。

  通过长期的观察和实践,我得出的经验是:一家刊物,只有做好以下三点,它就能够受到最大程度的欢迎,拥有一批固定的订户和读者。这三点就是:同时让刊物具有资料性、现场性和前瞻性。三年间,纸版《扬子鳄》共出版了5期,第一期为70年代出生诗人大展专号,推出了国内活跃的20余位70后诗人的作品和对他们的访谈。第5期为“记忆与印象”专号,整本刊物以随笔、作品、图片、作者简介四大部分介绍了朦胧诗以后最有影响的50余位诗人。其余各期都以数个专题结合而成,如“经典存盘”、“诗人专题”、“外国名诗选”、“诗学随笔”等。“经典存盘”尽可能地搜集某一位或两位代表性诗人的代表性作品,结合在一起展示,如同一本诗人作品集,让读者阅读过后就能对这个诗人的创作风格以及艺术高度有较全面的了解。与此相对,“诗人专题”集合了某一两位成名诗人的大量新作,配发批评家的长篇评论及诗人的创作谈,以期让读者通过阅读,了解诗人的新动作、新探索。“外国名诗选”推出的是对中国诗人影响最大、最深远的的外国诗歌作品。经典是常读常新的,不会褪色,感动过前几代人的诗篇,也会感动下一代。“诗学随笔”则注重对当下诗坛的热点问题进行多层次、多角度地讨论。比如《扬子鳄》相继讨论了“70后诗歌现象”、“第三条道路”的命名成败等等。那么,无论哪一期《扬子鳄》都具有极高的资料参考价值,在当前诗集出版情况不够乐观的环境下,作为一个刊物,我们有义务为读者多提供一份“资料查阅处”。 与此同时,由于对诗人新作和诗坛热点的重视,也使得《扬子鳄》避开了一味的学究气而具有较强的现场性。

  这样的编辑理念自然不会得到所有诗人的理解。一个诗歌评论家在收到《扬子鳄》第4期后,给我来了一封长信。他认为《扬子鳄》用较大的空间重刊名家旧作“对作者本人已没有什么意义,而对真正关心诗歌的读者而言,这些作品也很熟悉了,一些未名诗人更需要这样的空间”。我回信说,《扬子鳄》以大篇幅对新时期以来重要诗人的代表作进行大规模整理,其意义短时间内体现不出来,但这样的工作如果坚持10期或者20期,结果就不同了(诗人梁小斌甚至断言只要能坚持5期,其意义就相当重大了)。那个时候,10本《扬子鳄》叠在一起,就是一部简明的新时期诗歌发展史。这样的事情目前还没有任何一家官刊和民刊系统地做过。从另一方面看,对名家代表作的集中刊发还方便了更年轻的诗歌爱好者,免去了他们的查找之烦琐。当今诗坛有一种现象,那就是更年轻的一拨往往很小看自己的前辈,口口声声“PASS”、“打倒”,除了其中个别清醒者的确认识到前辈诗人写作的弱点,大多数人都是“无知者无畏”,他们没读过什么作品,或者接触到的不是前辈的代表性作品,因而认为前辈们不过尔尔,徒有虚名。这实在是一大误解。《扬子鳄》此举至少能将他们中的部分人从狂妄中解脱出来,改变看法。

  当前的一些正式出版的诗歌刊物也辟有回顾性栏目,比如《星星》上半月刊2002年推出的沈苇“正午的诗神”专栏和目前仍在继续的刘春“一个时代的影像”专栏,分别介绍了数十名外国当代诗人和中国新时期诗歌的优秀人物,《星星》下半月刊的“诗歌知识问答”,每期推出一个国外著名诗歌流派的艺术主张。《诗刊》上半月刊的“当代诗人群像”,《诗刊》下半月刊的“诗的记忆”等等,都极有益于读者对诗人和诗歌发展史的认识。但就整个中国的诗歌刊物说来,这样的举措仍是零零星星,不能称为有规模的盘点。还有一种是紧跟当下的盘点,比如《诗刊》每一年度的“青春诗会”专号,《诗歌与人》每一期的专题性展示,《独立·零点》对于地域诗歌的彰显,《诗选刊》自2001年以来每年举行的年度大展,《扬子江》的理论栏目,以及《诗歌月刊》举行的民刊专号,除了具有现场性,还具有重要的资料参考价值。我们可以想见,读者对一般性的刊物是不会存留太长时间的,只有那些以后还“有用”的刊物才能受到另眼相待,保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那么,有没有哪一家刊物愿意花精力和版面来系统地做一些专题呢?比如“对中国诗人影响最大的20个外国诗人”,“世界上影响最大的十个诗歌流派”,“第三代诗人今何在”,“90年代以来中国十佳诗歌民刊”,等等。附上有关介绍、作品、图片资料。既可解读者之惑,又能为专业研究者珍藏,岂不两全其美?目前国内是分畅销的《新周刊》杂志就尝到了专题的甜头,现在,每一期《新周刊》都要推出重头专题,如“最适合居住的城市评选”、“无书可读”、“下半身”等等,读者趋之若骛。在某种意义上,这样的做法的结果,使得某一期刊物类似于专题性图书,如果某期刊物受欢迎,杂志社不妨和出版社联系,把该期刊物内容以图书的形式出版,这样就突破了杂志的短期性和瞬时性,而成为常销资料,也弥补了当前诗歌类书籍出版难的窘迫。

  一般的诗歌编辑在编选稿件时,能够同时同时体现出刊物的资料性和现场性,已经难能可贵。如果这个编辑在业务上十分过硬,目光敏锐,而且同时是一个优秀的诗人,那么他就有可能更进一步,在所编发的诗歌中体现出一定的前瞻性。许多优秀的诗人在成名前并不为人所知,他们创作的独特之作因为领先于编辑的领悟力而饱受埋没之苦,如果没有目光敏锐的诗歌编辑的发现和扶持,他们有可能会推迟好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走到前台。过真如此,则小到对于诗人本身,大多对整个的诗歌艺术,都一大悲哀。所以,那些优秀的诗歌编辑面对一些新人的“怪异”之作或者一些名诗人的“新奇”之作时,他不会马上轻言“垃圾”,而会细细品味再提出见解。我想,再没有什么能比发现一个新人和一首好诗更令一个编辑兴奋的事情了,可惜这种尽职而又敏锐的诗歌编辑已经不多了。

  

  2003/12/16 应《诗刊》之约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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