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矮小的屋里，
灯火在闪着光，
年轻的纺织姑娘，
坐在窗口旁。
……

温馨、唯美、女性神秘主义、现代浪漫理想，等等，这是我最喜欢的俄罗斯民歌之一。王全安把她拍成一部电影，讲陕西的下岗女工。后来得了白血病，死了。最忘不了的是那空旷、高大、荒凉的厂房车间，毛乎乎、乱糟糟的纺织机床，以及风中瑟瑟的布满了棉絮的窗户。这与“明亮的眼睛、黑黑的眉毛，金黄色的辫子垂在她的肩上”，构成了多么大的对比。

王全安可以拍成一部下岗女工堕落故事，由于生活所迫、贫病交加，最后不得不走上卖身或让人包养的道路，然后得出社会可怕、逼良为娼的结论。现实生活中这样的故事，精彩得让小说与戏剧失色。我家保姆说过，在她们那村里，老公逼着老婆黄昏里在高速公路边去站，早不稀奇，已成为当地的风景。但这只能成为纪录片。王全安也可以拍成白血病的凄婉故事：下岗女工终于找到了真正的爱情，然而白血病……。这虽然极为俗套，但《山楂树》不是也拍得好看么。王导既不做纪录片，也不做情爱片。于是，他不回避、不粉饰，直面血的真实，直面残酷的人生，却终从真实与残酷的人生真实里，发现当一个人要决意放弃这此世的人生时，这普普通通的人间的不可放弃的善与值得低徊留恋的美。尤其是，当一个国家、一个时代，要转身而去，追求它所向往的目标，将黑夜留在身后，而最终是什么东西，才是真正守住了人世的美好与希望。这部电影，值得我们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