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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东方”:是企业还是事业?是骷髅还是精神?
Post  by  还我门牙 发表于 2006-5-13 15:44:34

 

  周二(5月9日)晚上的课堂讨论还算成功。四位主题发言人准备得相当认真、充分,现场还做了PPT演示。他们全面地介绍了相关情况,深入地解剖了某些现象;作为听众,我们不仅获得了信息,还能藉之深入思考。感谢四位主题发言人,也感谢在座的诸位,三小时坚持下来,几乎无人退场,难能可贵。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我们在讨论中涉及的问题,那是学问的根本。
  比如在林雅华的主题发言中,我们发现:“新东方”在宣传时突然强调的主色调是红色,“红”与“东方”重合起来,好像是在刻意突出那个对西方敬而远之的过时的国家形象(这样的国家形象不是靠长江、黄河、炎黄之类的古典意象支撑,而是依靠一种颜色和一个地域来支撑)。但本质上,它只是一个进行外语培训的商业组织。虽然它只是一个进行外语培训的商业组织,却又是众多国人实现“美国梦”或“西方梦”的入口,是国家在走向现代化过程中进行“自我殖民”的机器。这看上去是相互矛盾的,怎么能重叠、统合在一起呢?其重叠、统合的标志便是那个“红宝书”,颜色是红色的、中国的、社会主义的,甚至是“文格”的;但内容却是黑色的、西方的、资本主义的,甚至是后现代的。“红宝书”是我们“时代精神”的幽灵般的显现?两者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表面上看,前者是后者的障碍;实际上,前者是后者的条件。如果没有前者,后者将失去存在的依据。
  雅华的特点是从容不迫,思路清晰,娓娓而谈。她提到,“新东方”带有邪教的特征,我也认同这一点。但邪教(或者说宗教)究竟具有怎样的特点?一般说来,宗教有其理念的层面(信仰、观念、理想、神话、乌托邦),还有其仪式的层面,最重要的是有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领袖。“新东方”是否符合这些特点?或者说,两者之间有何异同?这也是研究“新东方”的一个参照系。
  我当时向雅华提出的问题是:在你的发言中,你最感兴趣的是哪一点?你最关心的问题是什么?这个问题揭示了当今社会怎样的文化逻辑?也就是说,特殊的文化现象带来了怎样的普遍性启示?我一再强调“文本化”(即像解构主义者那样,把任何事件、现象都视作文本,分析其肌质)和“理论化”(用抽象的理论术语把自己的关切,以问句的形式表达出来)。如果这两点做不到,我们就只能描述,而且极易失去方位感。
  李海燕的主题发言是“新东方精神?”这里有一个问号,显然是对所谓的“新东方精神”表示怀疑。新东方是有精神的——“追求卓越,挑战极限,从绝望中寻找希望,人生终将辉煌”。海燕对之进行了剖析,结合了一些实例,比如徐小平的《新杂志 旧杂志》,认为这是“鼓励个人奋斗,鼓励你成为于连——浮士德精神——精神焦虑的表达与治疗”。
  我的第一个问题是:“新东方”本是一个进行外语培训的商业机构,为什么却以“精神”自许,以“文化”自重?为什么今天众多企业大都丧失了中国传统的“在商言商”、“卖什么吆喝什么”的相互的商业行规,要把自己“精神化”和“文化化”?与之相关的问题是:为什么在中国,做企业都不说做企业,都说自己在做“事业”?为什么要把企业“事业化”?是为了清洗人们对企业的不良印象(长期的宣传使我们相信企业都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无商不奸”,“从南京到北京,买的没有卖的精”),同时增加自身的正当性(把自己漂白)?每家企业(无论成功与否)都会总结出一套类似的陈词滥调(就像所有的师范类院校都把“学为人师,行为世范”当作校训一样),作为自己的精神支柱?西方著名的企业(包括Intel和Microsoft)是否也有这样的精神支柱?最为奇怪的是,在中国,如果不把企业当事业做,企业要想成功,那是相当的困难,这折射出我们的经济发展遭遇了怎样的困境?
  此外,“新东方”一方面进行滥情的“民族主义”、“爱国主义”宣传,冠冕堂皇地进行无聊的说教(“假如历史是一位老师,圆明园应该是中国人最好的爱国主义和民族自强的教材”,“……中国社会最先进人士,都意识到一个不能忽略的真理:要使中华强大,要使民族繁荣,中国人必须向西方学习,向列强求教,拜敌人为‘师’,与群‘狼’共舞,和对手交杯……”),制造虚假的政治激情(可以称之为悲情政治),进行拙劣的修辞表演,一句话,诉诸民族创伤;另一方面又以平实的语调,摆出长者的姿态,不厌其烦地开导那些虽然年龄不大,却一直处于紧张、焦虑,甚至不断从失败走向失败的失意青年,使用“残酷”、“悲泣”、“惨淡”、“鄙弃”之类的语汇,告诉大家一些“不怕苦,吃苦半辈子;怕吃苦,就吃苦一辈子”之类的金玉良言(它使我想到了“吃不到的苦比吃到的苦还苦”的名言),一句话,诸诉个人创伤。一边诉诸民族创伤,一边诉诸个人创伤,“新东方”就是这样直击青年人的软肋的。然后再许一个宏愿(“美国梦”),把这些青年人弄得热血沸腾、激情澎湃,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这令我想到了一些非常特殊的文体,比如“《读者》式文体”、“《青年文摘》式文体”、“《知音》式文体”,还有市面上堆积如山的“励志”类图书,它们一般也喜欢通过各种手段,制造某种特殊的氛围,温情脉脉地鼓励青年人上进、成功。至于到底是哪些手段,分别制造了怎样的氛围(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是值得我们进行实证性研究的。可惜,大家都喜欢炒别人已经不知炒过多少年的冷饭(所谓“传统”),亲人家那早已经冷却多年的冷屁股蛋子(所谓“经典”),还自以为得意,对于这些活生生的文化现象熟视无睹或不屑一顾。大好的青春年华就是这样浪费掉了。
  接下来,姚云帆则以“老罗语录”为文本,仔细分析了其中的问题,特别是“美国”形象和“中国”形象的问题。
  我关心的第一个问题是笑话。老罗语录中充满笑话,他是一个笑话高手,特别是关于“假相”的那段笑话,某些细节没有体验还真的编不出来(“……站起来,扭扭脖子,长出一口气……”)。问题是,当他讲笑话时,他已经将自己置于一个“小丑”的境地,而一个“小丑”说出的一切,都不具有什么“符号效率”,没有多少人信以为真。所以很多人乐意在生活中扮演小丑,因为这样可以说真话。像老罗这样的“小丑”可以尽情地嘲笑他们的老总俞敏洪,也不会有人当真;老俞不仅不会当真,还会没事回家捂在被窝里偷着乐,因为不仅于他无损,反而提高了他的“出镜率”,何乐不为?“人微言轻”,但“人微”也可以“言真”,因为没人当真;“童言无忌”,真想“无忌”,就要把自己降到“童年”的地步,说什么和怎么说,都没人在乎。“符号效率”的高低,是值得我们关注的一个关键问题。
  我关心的第二个问题是美国形象问题:在中国人的心目中,美国形象经历了怎样的变迁?先是地狱(1979年之前),接着是天堂(1979年前后),后来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既是天堂也是地狱……变来变去,美国就成了一个“幽灵”,一个“梦境”(或者美梦或者噩梦)。美国形象与我们的内心深处的伤痛密切相关,它成了我们的“欲望客体”(desired object),我们爱它(“美国人民”),我们恨它(“美国政府”),我们爱恨交加(“与狼共舞”)。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存在世界性的“反美主义”,甚至到了这样的地步:凡是美国拥护的,我们必然反对,凡是美国反对的,我们绝对拥护?我们在仇恨美国时,都把哪些形象“缝合”到了美国身上?为什么说到美国时,总是使用把“物质”与“精神”的二分法?一方面,承认人家物质上极大丰富,一方面要表明人家在精神上极度堕落?而且在1979年之前,还常常暗示,物质上的极大丰富必然带来精神上的极度堕落,以便为自己的经济落后进行辩解,进行自我麻醉。1979年之后,随着两国关系的解冻,“物质”与“精神”两者间的必然联系已被取消,因为我们也开始有了物质上的追求(“贫穷不是社会主义”),这时候我们开始飘飘然,自不量力地要用“东方文化”去拯救“美国精神”了,也不管人家美国人是否乐意。总之美国人的精神还在堕落着。当我们描述美国精神的堕落时,我们特别强调他们的性自由、性糜烂,甚至不惜笔墨,以满足我们内心深处的渴求——实际上我们每个人都在渴求这样的“堕落”(想想以前电影中的女特务对我们的诱惑)。只不过,在满足自己的渴求之前,先要把“超我”骗过。
  同样有趣的是,在“老罗语录”中,中国形象是以什么面目出现的?或许是因为身在其中,我们对整体性的中国形象并不清楚,所以要用某个特定的人物形象(“形象代言人”)来代表之。在那个“假相”的笑话中,夫妻两人去民政部门办理离婚手续,这里出现了一个老罗所谓的“傻老娘们”(后来又称之为“大娘”),这个“傻老娘们”先是民政部门的“形象代言人”,接着是国家机器的“形象代言人”,最后是整个国家的“形象代言人”。在我们这样的国家,“形象代言人”必不可少,因为离开了“形象代言人”,没人能够设想整个国家或某个机构的全貌。在专制时代,国王是国家的肉体化。或者说,国王是国家的化身。离开了国王,国家就成了一个谁也无从把握的幽灵。把握一个国家很难,把握一个国王很容易。而且,说到中国,我们总是能够从不同的“界”(政治界、经济界、法律界等)中找到相应的“形象代言人”;但在某些国家很难,比如最近薛涌就在抱怨(其实是美国人在抱怨),寻找一个拉动印度经济腾飞的“形象代言人”难于登天。最后找来找去,找到一位机场的女保洁员。其实她也只是一个在机场周围乱建私房的“钉子户”,对印度的经济腾飞不仅寸功没立,还要带领一帮“刁民”,坐收“民主的红利”。搁咱们国家,早把她弄到某个地方,天天窝头、咸菜地供养起来了。中国没有刁民的容身之所,全中国的鸡蛋联合起来,也碰不过一块小小的石头的。
  还有其他问题值得我们关心,比如:老罗笑谈美国,与Wood Ellen以电影描述美国,在方式上有何异同?“新东方”是如何把教室变剧场的?为什么那里笑声不断?老师拿他们老总(俞敏洪)开涮,与相声界中的“硬砸”有何异同?
  王聪关心的正是这个问题,他发言的题目是《分裂的俞敏洪形象:在笑话中的俞敏洪和真实的俞敏洪》。他的主旨在于:“在任何一个集团中(松散的尤其需要)都需要一个领队式的人物,而俞敏洪就是处在这样的位置。但他的形象的建立又不是像其他集团的领队人物那样具有神圣性,奇怪的摇摆在励志的引路人和在笑话中被作践的诸多形象之间。”
  我的问题类似于前面说过的问题:这两者表面上相互矛盾的形象是如何统合、重叠在一起的?笑话中的“俞敏洪”真的能够颠覆正式宣传中的“俞敏洪”吗?笑话嘲弄了他的诸多缺陷,但仔细研究就会发现,这些缺陷(不是错误)或者是子虚乌有(比如说他是“黑社会的老大”,如果真是刘涌那样的黑老大,敢在课堂上公开嘲笑他吗?),或者是“非创伤性”的,不会对他构成任何伤害(比如说他土老帽,是土财主,不过是些轻微的身份歧视而已,赵本山现在到处张扬“我也是一个能民”,好像自贬身价,实际上处处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还有一个问题我很感兴趣。王聪在谈俞敏洪的“成功史”时,谈到了他母亲对于他成功的重要性。我忽然想到了胡适,胡适在自传中对自己的母亲大加赞扬(半夜即起,披衣而坐,以待天亮,叫他起床,前往学堂)。而且两人的母亲也有相似点,都是“独身的坚强母亲”,两人者的关系都是“孤儿寡母”式的。是不是可以这样概括:在每一个成功男性的背后,都有一个坚强的独身母亲?当然,这是“在每个成功男性的背后,都有一个伟大的女人”的翻版。其实我更感兴趣的问题在于:为什么某人成功了,总要把自己的成功归之于自己身后的某个人,而不敢独自揽之?为什么要归功于某位女性,特别是母亲?这是“恋母情结”的例证?或者用“去性化”的术语说,儿子是母亲这座城堡上飘扬的旗帜?
  这些问题都很有趣,但遗憾的是,那天的讨论并不热烈,甚至根本就算不上“讨论”,充其量也是只是我个人唾液横飞地对四位主题发言人的请教、质询和阐发。可能是我说得太多了,大家都没有插嘴的欲望了。我必须克服这个抢着说话的毛病,留出时间和空间给大家,也希望诸位积极发言,让大家分享你的想法。独乐乐,焉如众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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