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袁剑《奇迹的黄昏》

    从目录看，试图是作为当年何清涟《现代化的陷阱》提出的一系列问题之续篇。在当年何清涟的叙述中，主要涉及的是如双轨制、工厂转制、人口爆炸、环境污染和乡村暴力、黑（社会）白两道诸问题。这些问题都是“改革时代”的中国环境下，转向“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所分泌出来的问题。这些看似以前没有的新问题，原本就毛主义痼痈体制深埋下的老病灶，不过是借着脱离毛主义集中爆发出来了。“与世界接轨”这个新制度，却是中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真正的新问题，“后改革时代”概念随之而生。所以，袁剑《奇迹的黄昏》中所涉及的问题就不可能靠回到毛主义体制下来解决。袁剑叙述中的问题，主要是出现在“全球化”以后，所新出现的中产阶级、财富两级分化问题、金融投资问题、世界工厂问题、官僚资本（实为国家主义资本）等新背景下的问题。

    如果说何清涟主要涉及的是所有制转型中的经济生产问题，那么袁剑主要涉及的是知识创新中的金融生产问题。由于没有意识到“改革”与“后改革”之间的这种性质的区别，所以袁剑的叙述最为荒谬的，是要把今天全球化中的问题，比如说资本问题、世界工厂问题，要试图退回到闭关锁国的毛主义体制中去解决。

    最终，二者归结到一个问题，就是中国的发展对谁有利。具体说工人、农民阶层，这些49年以来的地位和人口最多的“阶级”的权力和利益是增加还是减少了的问题。当然，对陈旧行业（比如纺纱厂、针织厂等落后产业产能）的工人而言，结论是否定的。

    问题是，解释中国的改革的成功与失败，到底应该以谁的获利为标准，谁的满意为归宿，谁的认可为价值。还有就是，中国的阶级阶层分层结构，是不是一如既往，还是要随着经济结构的变化而社会阶层的结构也发生变化。

    可以说，这不是一本理性冷静分析性的书，而是迷毛的结论；似乎简单的二元思维，以为世界上的路只有两条，毛和非毛，或者说洁净和肮脏；世界上的事情真是这么简单吗，我对这样的脑残思维非常怀疑。《奇迹的黄昏》中的论说品格太迷狂，第一章“应许之地”的说辞，还有序言中“中国问题的巨大复杂性一方面给我带来了空前的精神折磨，另一方面....，成为一个思想黑洞，让我们不断地飞蛾扑火。”“对我个人的精神生活而言，这本书的大部分意义可能就在于：在不断地折磨与扑火之间所获得的那种生命的张力。”从这样一些自诩为信徒、受难者的表述来看，这本书宗教洁净情结很深，道德批判性很强。可以看到袁剑写作的目的不是对现实对象理性分析，而是凭借其抒情风格构造意象，返身拥抱毛主义虚幻的道德理想主义，凸显其崇高的思想境界和生命价值的道德修饰性质的书。

    所以，可以推断这不是一部客观分析性的书，而是一本主观表现性的书。

    所以，你看到的必将不会是中国社会今天日常经验反映出的真实境观，看到的只会是袁剑这个人主观意识中热诚的表演。其实袁剑在序言中也这样陈述了，说：“作为一个理想主义者，我无法站在那些现实主义者的立场上来评价这场改革，所以其中的批判性在所难免。”其实，把这话中的“批判性”三个字改为“抒情性”更为确切一些。

    总之，知道了《奇迹的黄昏》不是关于中国改革的一本理性分析的哲学作品，而是一个抒情散文的文学作品。这样的书，应该知道怎么样来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