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沙尔事件”
吹笛在湖北 发表于 2010-9-13 19:17:00

   来沙尔事件不是国际大事,是发生在家里的一件事。 前天傍晚吃饭,忽然闻到卧室凉台外边传来一阵阵药味,浓浓的呛人。

    夫人说,这是医院用的消毒水来沙尔(Lysol)的味道。

    丢下筷子跑到凉台,气味更浓裂如一堵墙。低头朝楼下的小院子看,空气中都是来沙尔分子。楼下一家种的葡萄藤爬满墙头,墙下水缸、大钵小钵的花、花房温室,把个花墙绿壁的小院子挤得密密匝匝。想到近来电视报纸上闹蜱虫,说到处都在死人,楼下男人又是原来学院化学实验室退休的,估计是这一家人见景生情,放开手脚在院子里消毒灭蜱虫了。

    岳父、岳母和夫人,还有我,依次回到饭桌。凉台涌来的来沙尔越来越浓,大家像坐在来沙尔的蒸笼中。嗓子陡然一起发起干来,顷刻间,一汤碗瓠子鸡蛋汤从来有剩下的富余,今天这餐史无前例地见了底。

    整个晚上,房门一直紧紧闭住,客厅消毒水气味依然,叫两老两中四人不能安坐。明明夜森森天凉凉,只好打开吊扇,定在高速格上往下北风吹。岳父岳母风吹得受不了了,出门去散步。我问夫人是不是曾经带过来沙尔回来,夫人坚决否认。

    今夜,一家人电视看的特别晚。晚到实在看得熬不住了,岳父先倒下,岳母次倒下,夫人也歪歪倒倒回房倒下了。

    到了晚上12点多了,坐在电脑房里上网,明明在满世界网游,意识中总是在医院在太平间网游。原来想好的跟来沙尔对抗,看来瞌睡抵不住,你不退去我也要上床。   

    吾实在不能在这浓浓的药味中入眠,只好又仄入厨房里抽烟。

    窗外望出去,前后两边居楼住户家里灯都是黑呼呼的,好像只有我们这一家亮灯有人。莫不是他们知道,对这一场来沙尔消毒“事件”有预备,都躲到宾馆去安静了?

    我这岳母家跟楼下有矛盾,什么矛盾不知道;持续很久,见了面两家人从来不看见。平时呢,岳母有观察楼下的癖好,动辄召集岳父,还有姑娘夫人,一起挤到窗玻璃前朝下望。一边观察楼下一家人等进出,一边窃语,觑觑隆隆的。估摸着做了邻居这么几年来,楼下一家也是芒刺在背,进出动静尽量小,否则楼上目光炯炯不好受。

    今夜来沙尔刺鼻味四溢,虽一家人没有谁开口点破,心里一定想这刺鼻味道跟楼下故意而为差不离。因为楼下也一夜没有电灯。这一夜,前后左右的都关灯离开了吧?唯独留下吾这岳母大人一家人,笼在来沙尔消毒水里熏泡。要命呐。

    楼下院子整的多好,三面墙,围的像个灌封的烟囱,来沙尔气体送楼上来,熏得一家人像洞里的老鼠无处躲,一点也不浪费。

    其实,平时楼下对我本人态度尚可,直面而过时也比较热情招呼一下。楼下的女人退休前在幼儿园上班,那时,有一段时间我跟夫人住在这里给岳父看门。那女人很好,早上带胖小子放在自行车后上班上园,省了我小夫妻两不少事。

    楼下有三个姑娘一个儿子。小姑娘最漂亮,跟了对面一个金融学校小车司机。那司机是个混混,结过婚,还带一个孩子。二八千金嫁中年旷夫,说这消息的人为她啧啧可惜。消息是住在马路对面水电学校的Z同学告诉我的,那时他一再哀求我给他介绍女朋友。我只好请问楼下女人,幼儿园里可有合适的?结果她把自己二姑娘介绍给了他。

    那天晚上,约好在学院大门口见面,我带Z同学到了大门口,灯影下女人带她的两个女儿。后来Z同学跟我说,隔着马路,我一眼看中了时尚又苗条修长的小女儿,以为玉树临风的自个,一定受配的是她,心里大喜。当你介绍的仅是那位个子矮小一些的二女儿时,心里顿时充满失望。

    原来清丽漂亮的小女儿是来作陪的,来跟妈妈一道审看这个未来的姐夫。

    不久,未来的姐夫成了现实的姐夫。姐夫家里条件好,父亲原来是省委机关一个老干部,虽然去世早,但人脉深。80年代工厂好,Z同学在工厂做宣传;到了90年代电力垄断收益巨丰,Z同学又转到了省电力局上班。Z同学母亲是水电学校的老教务处长,住在学校最好级别的宽敞房子里,二女儿的婚房布置得又宽又亮,离娘家只有一条马路对过的距离,岳母当然高兴。加上Z同学为人又机灵聪明,更是从单位派人派车派材料,给岳父母的新居修院子修花坛,围墙添饰加高、水泥铺地坪、花架加秋千,小院子布置得像一个精致的私家花圃。关键是一分钱不要,都是公家的,这是能耐。

    我那宝贝岳母伏在凉台栏杆往下看,见了眼红,放声夸赞Z同学好。

    我听了很不高兴,找来Z同学骂,你要图表现,你怎么表现都可以。唯一不可以的是表现不要让我那岳母达人看见,尤其不要当着我那宝贝岳母面在您岳母跟前表演。Z同学嘿嘿很得意,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那岳母也是不饶人便宜的,估计是岳母大嘴巴四面卖弄,说是由于她楼上的原因,楼下才找了这么一个好女婿。这不,一定是这个,所以埋下楼下怨忿楼上的根。

    一夜当然没睡好,心思这么复杂。早上起来嗓子里像炭火烧,屋子里怎么开排风扇,来沙尔继续弥漫。可恨的是偏遇上个周六周日不上班,呆在家里,连上班躲懒的地方都没有。岳母、岳父,还有姑娘夫人,几个人依然故我,几间房川去串来,不动声色,大家好歹闷声扛着。

    我坐不住,忙着上楼下楼。

    下楼倒垃圾,早晨没有闻到楼下有来沙尔的消毒水味道呀?路过楼下院墙,上午用死劲鼻子嗅了嗅,也没有闻到飘出来来沙尔的消毒水味道嘛!这到底怎么回事呢?!快到吃中饭的时候,又到凉台转了转,依然一楼院子上空一股浓浓的来沙尔味道。再低下头像狗一样辨别凉台内、凉台外的味道,那浓度似乎没有差异。再次把头埋进栏杆下,慢慢放下鼻子吊到一楼,来沙尔的味道似乎就若有若无了。

    于是断定,来沙尔消毒水是从自个凉台浸出来的。沿着凉台四墙闻了闻,都有浓浓来沙尔味道。蛤蟆似地趴在地上,应该说趴在“草”(杂物)从中,细细地搜索凉台。这里有近几年来积攒的堆积物。

    一堆废纸盒(有自家的、也有捡回来的)、一架鸡笼(鸡子几个月前杀了吃了)、一个空调出水用来接水的桶(夏天至今还装有大半桶水,说是放肥了浇花用)、还有旧电热油汀(其实是新的,三年买来没开包)、搬了三次家没丢的大铁柜(其实是原来旧房子用的旧煤气炉架子)、三个破篮子(一个80年藤编的、一个90年粮票换的塑料编的、一个街上担子买来竹子编的,已经都用过黑糊糊的,现在不用了,现在上超市都是拖车买菜)、一个深筲箕里边的纸片团(鞋盒子里边塞皮鞋用的)、还有一摞旧报纸(儿子20多年前出国前做练习用的英文《中国日报》)、一排一排瓶瓶罐罐(岳母说它们高高低低排在地下、台板上,可以用来防小偷翻凉台)、又发现角落里有一堆拖把布头(带螺丝的配各种型号拖把杆,这是姑娘夫人的爱好)。最后,终于站起身来,人又差点被花架子边上一摞旧花钵发出的气味熏倒;返身进门,又被门边一张坏电脑椅子拌得踉跄了一下......。

    头昏脑胀,怨气无从出,我认为到这些都好像是来沙尔的发源地。

    在来沙尔气味中,大家围在一起吃中饭。我大着胆子问,谁曾经拿过药瓶回家,根源是不是出在我们自己。岳母唔唔,岳父嚅嚅,姑娘夫人哝哝,大家再整齐划一地否认。

    放下筷子,闷声回到凉台上,坚决继续找。果然,20分钟后在一个装瓷砖(搬进新居装修已经过了十年了)的陈旧瓷砖盒后边,发现了一个已经支离破碎的深色瓶子,还有浅浅的液体盛在破玻璃凹里。不用鼻子,只用眼睛看就足够了。正是它发出的气味,要把瞳孔熏出白内障来。两天来,家里弥漫来沙尔消毒水气的总味源,就是它了——一瓶打破了的来沙尔消毒液。

    头伸出凉台,望楼下依然一片安静。感叹学院的楼上楼下人家呀,到底还是有修养的。

回到屋里,想兴师问“罪”。这时岳母大人、岳父和姑娘夫人,早就纷纷离开饭桌,已经呼呼午休睡觉去了。饭厅里,已经空空剩吾一个人。何谓?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此文写罢,得出一个结论。疑心总从别人始,这是遭罪不快乐的根源。呵,是为记。

 
 
Re:“来沙尔事件”首尾记
视频看房网(游客)发表评论于2010-9-13 21:48:20
视频看房网(游客)支持啊,这么好的文章要顶起!!! 欢迎回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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