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读书23*孩子是世界的希望《举全村之力》》《读品》第78期
2009-05-27
现在有很多学校都在搞自主招生，这也是教育体制松动的一个表现。一般来说每年本校的自主招生我都参加，是很公平的。我们有五个老师打分，这五个老师是理科的、医科的、文科的、社会科学的和综合专业的。五个老师是混合、随机抽成的一个小组，面试的学生也是随机抽取，所以没有办法作弊的。
根据我这几年下来的体会，刚才你们讲的叛逆一点的学生，我们肯定喜欢。一般来说，作为我们这种教师，都非常喜欢有个人想法的学生，当然这也有很多弊端，什么制度都是有弊端的。毋庸讳言，自主招生考试确实对城市的孩子更有利，人们都说城市的孩子见多识广，就像读书一样，农村的孩子没有看过什么书，而且农村的教育不培养孩子思考，不要他想，就是背、就是做。
但我也碰到个特例。今年我到浙江参加自主招生考试，碰到一个舟山群岛的小孩子。他就是住在一个岛上，他不跟任何人接触，极其贫困的一个学校，很差的一个高中，但是这个孩子的成绩非常好，他的数理化非常好，跟我介绍的时候，他说他父亲是做木匠的，父母长期在外面打工。初中的时候，整整一个学期他就一个人在家里，自己做饭吃，完全靠自己。我们有一个要求“你对自己的评价是什么”，他说我自己能够生存，我能支撑一个学期，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完全靠自己。但这个孩子很明显就是没有什么其他的知识，他的知识就是靠教科书上这些。后来我说你还有什么特点，他说我非常刻苦。然后我说你为什么这么刻苦，他说我爸讲了，穷人要改变命运只有高考，他说一定要考上好大学，他就是这样。我问“你佩服你爸爸么”，这个孩子跟另外几个参加面试的孩子不一样，他很佩服他父亲。他父亲没有读过书，完全是农村木匠出来的，他说他父亲能够看图，现在已经成为一个工地的包工头，我觉得这很了不起。这孩子能够看到父亲的优点。
但是在我们的自主招生考试，这里面的关系蛮微妙的。后来我们五个老师在平衡的时候，有三个老师给他打分很低，我那时候就着急了。我出的那个题目，后来在新闻里播过，大家可能在中央电视台看到了，我出的那个题目是蛮刁的，要有很强的空间想象力。这个孩子他就从来没接触到这个问题，所以他就不肯回答。他跟我讲其它的问题，但是我回到这个问题上问他，他就不做答。我说你父亲是木匠，你应该看到过你父亲做什么，我现在就是个木匠的问题，但是他不愿意回答。如果单看对问题的解答打分话，这道题他没有答出来。但是我觉得这孩子有几个非常了不起的地方。一个是自力更生，他有自己生活生存的能力；而且他父亲，是个不识字的体力劳动者，他能够对父亲这样尊重，我觉得非常了不起。我觉得他这个人本性非常好，不像我现在碰到的一个研究生，他父亲在家务农，父母工作栏、通讯方式全都不填，就好像父母都不存在一样。相比之下，我觉得这个孩子非常了不起，所以我当时就想给他通过，但是他没有记录，我没有办法给他打分，因为他这道题目根本没答出来。我们有两个文科的老师，文科的题目他一点都答不出来。最后如果单看分数的话，我估计他肯定会落选，如果打平均分的话，还有可能入选。所以我就运用召集人的权力，让大家先讨论一下再定结果。
我就先问大家，今天有几个人是我们印象比较深的，我们先考虑一下，我就把这个孩子先放在前面。后来还好，有个数学系的老师，他说这个孩子解出了他出的一道题，他说他今天面试一天没有一个孩子能解出的，那道题目也是像脑筋急转弯的一种数学题，其他孩子做不出来他做出来了，所以那个数学老师非常欣赏他。然后他先说，他说他在你们那边肯定过不去，但是我认为这个人非常好。而我也赶紧接上说，当时我出的那道题目他没做出来，他不敢说，因为他没有接触过这样的题目，所以他怕万一说错了以后，怕扣分，印象不好，这一点上他有点功利的考虑。然后我们再做其他人的工作，这个孩子最后是被录取了。
通过这些面试，我觉得，我们自主招生考试在一堵高墙上加一些洞，但是这些洞确实还是有水分的。
现在在上海市全国报送的高中生，比如说单科保送的学生，他就是数学好，其它的根本不行，就不让他参加高考直接保送。非常不幸的是现在这些保送的孩子，我上一次面试保送的孩子，我不能讲哪一个具体的省市，我们那天面试了20个学生，我们准备取5个。这20个学生，说给大家听，全部都是来自公务员背景、有权有势的家庭，面试下来这个孩子不是因为他真的这个方面有特长，而是从高中开始他们家就花大钱，送他去参加全国数理化竞赛考试，专门参加这种参加竞赛考试的这种班，专门有这种班的。花大钱让他们去培训，然后专门参加全国数理化竞赛，然后得一等奖，得一等奖就有报送资格。然后就北大、清华开始挑，他就一个个学校轮着面试过去。
我们原来打通了一些洞，我们原来的初衷是给一些有特色、有个性的孩子。但是不瞒大家讲，有的时候想想真的很不幸，有的时候真的很灰心，结果并不是我们原来想要的那些。我们上次面试过一个学生，他是一个高中学生，居然在SCI那样全世界的科学杂志上已经发表论文了，我们看到这个苗子怎么能不录取呢。但是我们跟他面试后，我们发现这个题目其实是他父亲的题目，他父亲就是做这个题目的，这怎么能避嫌呢？而且他父亲就是做这一类项目的，所以这个论文，他父亲就挂名在后面，这到底是他的论文还是他父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