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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鲤 
黄三畅 发表于 2008-8-26 17:08:00
 

     独木舟划破河面的皱缬,朝着上游梭子鱼一般溜去。这是霜天的清晨,澄碧的河面上蒸腾着丝丝缕缕的水汽,昭示着无形江风的青锋般尖刻。后生伫立舟头,左一篙,右一篙,舟是匀速快速前进,河两岸的田畴则以同样的匀速快速后退。后生着黑羊毛衫,浓黑的头发任江风撩拂,像卡通片里一尊黑衣侠。

    后生是要去打鱼。

    穿过独孔石拱桥,后生就把竹篙斜横在手里,让独木舟凭惯性滑行。滑行到一个码头边,独木舟也就自行停下,一任水波轻吻。后生把竹篙横搁在舟沿上,抓起渔网,提纲挈领,唰地向靠码头的水面撒去。把网起上来时,网里只是一尾两指大的梭子鱼。

    后生把它放了。

    再撒,打上的又是一尾小梭子鱼,又把它放了。

    再撒……

    后生要在这里打一尾红鲤。

    这一段河床里铺着的是鹅卵石,而鲤鱼喜欢生活在沉着细沙的河床,所以在这一段河床打鲤鱼,后生是真正找错地方了。

    但后生是打鱼的行家里手。

    连撒四网,连续收获四次失望。

    后生望着码头,码头是平整厚重的方形青石铺成,显得冷酷而寂寥。后生轻叹一声,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玉镯子,口里念着:红鲤,红鲤,你不来,我把它给谁呢?

    热情的水波频吻着那冰冷的方形青石,发出卟卟的轻吟。

    这已经是第十个清晨了。

                       2

    十天前的那个清晨,也是霜天,后生急切地驾着独木舟一穿过石拱桥,眼睛就朝稍上游处的码头上瞟过去,心里也旋即涌起出一种空落感:

    怎么没有人?

    是还没有来,或者已经回去了?

    两种情况都不可能呀!

    独木舟无精打采地往码头边滑行,后生则呆呆地朝岸上望。好,来人了!哟,是两个,却没有那个她!两个妇女到码头上来了,后生和她俩搭讪了两句,其中一个胖的就轻描淡写地说出一件事来:两天前的清晨,一个少妇在码头上洗衣服,一件衣服飘走了,她伸手去捞,身子一趋,就栽下去了。——真没福气!另一个瘦的说,她是自寻死路——自己跳了河。那个胖的说,我才不相信她会自寻死路,吃山珍海味,穿金戴银!大婆娘都嫉妒死了!那个瘦的说,谁愿意给人做小?——她是被骗来的。逃到公路上几次,都被抓回来,就不想做人了。那个胖的说,男人也没骂她打她,只顺着她捧着她。那个瘦的抬头对后生说,听说她一个玉镯掉在水里,你要是不怕冷,就下水寻吧。

    后生脸乌青着,突然就矮了半截——他觉得站立不稳,就蹲下了。他抓自己的头发,嘴里咕噜着什么,好像是“真后悔”之类的话。突然他又站起身子,脱衣服,脱裤子,脱得只剩一件裤衩,然后从舟沿跳下去,头往水里一钻,腿在水面一蹬,就扎入深水中。

    不到一分钟,后生浮出水面,手里居然抓着一个玉镯子,一个红色的玉镯子!

    码头上的两个妇女都说:是她的玉镯子,一定是她的!

    那瘦妇人又笑着对后生说,你再在这里撒网吧,或许会打到红鲤,——那一定她是变的,她是穿着红衣服死的!

    后生就穿上衣裤,就抓起鱼网,提纲挈领,唰地向码头那边的水面撒去。起上来后,又撒……又撒……

    连撒四网。

    后生不相信,既然玉镯子找到了,红鲤网不到。

    那个不慎落水而死或自寻死路的少妇叫什么名字,后生并不知道。

    后生早在心里称她为红鲤。

                                3

    十多天前的那个清晨,后生的独木舟从码头边箭一般驶过,眼睛的余光突然瞥见了码头上的一团火焰,待心有所动回头看时,独木舟已超过码头好远,看不真切了,而男子汉的矜持也不好意思让他把独木舟倒过来,他只好把遗憾沉在心潭里。

    下一天清晨,后生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待独木舟过了那石拱桥,他就不撑篙了,让独木舟凭惯性滑行到了码头前。然后,他就打鱼。当然是渔翁之意不在鱼:他撒网时眼睛不看水面,而是斜向码头上;他俯身起网时眼帘却向上掀,也觑着那码头上;他把网里的小梭子鱼捉出来往水里扔时,头朝着左边的水面,眼睛却乜向右边的码头上……他从不同角度观赏了她。

    他真想一网撒向她,把她打到独木舟里去。

    澄碧的水边是这样一个女子。紧身的羊毛衫窈窕着腰身,羊毛衫那浅红的颜色亮润着脸庞,莫名的忧郁隐在眼角眉梢:怎不令人既爱又怜;一双手因洗菜洗衣而被江水染红,手腕上那红玉镯也应被冻得索索发抖:怎不叫人想从心底里哈一口热气为她暖一暖。

    后生不认得她,而后生和码头后面那个村的人是很熟的,凭此后生推知她不是本村人,她另有来历。

    她是谁家的亲戚,还是谁娶回的媳妇?

     她呢,任凭后生怎样变着法儿看自己,怎样琢磨自己,她只是垂眉低眼,心无旁骛地洗衣:揉搓,捶打,漂洗;揉搓,捶打,漂洗。偶尔也抬起头,却又马上惊鸿般往后扭,似乎感觉到后面来了人,她要看一看,是谁。又慢慢洗着白梗青叶的“乌金白”:一片一片地洗,先洗梗,再洗叶;全部洗了,又放在水里“悠”。

    后生穿的是黄色的羊毛衫,是一个金色的精灵。金色的精灵和粉红的精灵让一条小河平添了十分二分生动和曼妙。

    后生终于忍不住了,问,你是谁家的……亲戚?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抬头,只是反反复复在水里“悠”那“乌金白”。

    后生又问,你叫什么?叫红……红鲤吗?

    她仍然没回答,不厌其烦地“悠”着那“乌金白”。

    后生又讪讪地说,你真像一尾红鲤!——红鲤是这河里最美的鱼!

    她仍没说话。终于站起身子,提着一小篮白梗青叶的“乌金白”和一小篮衣服,上了两级台阶,再把东西放在通往村子的路上,再下来,挑起码头上的空水桶,两只手分别抓着两只桶的横梁,先挽一桶水,再挽一桶水。

    独木舟里的后生分明看见,挽第二桶水时,她那垂着的眼睑掀了一下,他也立即被那双秀眼里射出的电波激灵了一下。他目送着她:挑着水上了码头,又用一只手提起路上的两个篮子,然后扭着腰肢姗姗而去……

    路两旁的田野里种着紫云英,紫云英远未到开花的时候,它们还不茂盛的叶子上也凝着一层白霜,整个看去是一片清纯凛冽的玉白色,而整片的清纯玉白就只是为了衬托那个红衣的她,在后生眼里,那红衣的她真正是精妙无双,是红鲤变成的精灵。

    于是后生希望下一天的清晨快点到来。

    遗憾的是,下一天的清晨,后生没有如期驾舟而至。他在还没有天亮的时候,和人翻过一座山梁,去做一件很现实的具有极大诱惑的事去了,而让那艘独木舟在薄情的霜风里孤独着抖颤着。

    后生在外面奔走了两天,手头银子是弄抓着一些,心头却是空空的。

    后生于是懊悔,骂自己鬼迷心窍。

    于是盼新的一天快快天亮。整个晚上没睡好,在黑暗里睁着眼也好,闭上眼也好,总看见一个红箍儿在晃动,总看见一个红鲤在翻滚……

         4

    晴了一些日子,就下雨,就下雪。后生仍是每天清晨驾独木舟如期来到码头边。

    雪天的清晨,码头上迟迟没有人来,雪落在水面上,码头上,融融有声。后生打了四网,仍不离开,他先是久久仰着头,用滚热的脸庞迎接前赴后继的雪片,继而久久平视码头后面的田野和通向村里的卵石路。田野已经全白了,卵石路也只能勉强能辨认出轮廓来,白洁的景色让后生的心田更感空落。后生望着望着,觉得有一个红衣女子姗姗而来,他觉得那是一团火,不,是一轮红日,整个田野都被映红了。但是他眨一下眼,那一团火或一轮红日就没有了。揉一揉眼睛,忽见码头边的水面上泛起一团红光。

    后生没多想,马上抓起网,提纲挈领,向那团红光撒去。

    ——小河上下的人们传来传去:那次起上网时,后生看见网里真有一尾鲤鱼,一尾红鲤。

 
 
  • 标签:小说 红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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