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的《暮江吟》“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各种版本的注释都称瑟瑟为碧绿色，这是没有错，没有被污染的江水一定是碧绿色。瑟，原是古代一种乐器，瑟瑟早先是拟声词，来形容声音，“秋风瑟瑟”。在唐代为何转换成颜色了呢？其实白居易的诗中使用了借代的修辞，用宝石的颜色来形容江水。因为在唐代以及以后的宋元时期，瑟瑟还被用来称呼一种深蓝色的宝石。

稍晚的温庭筠写过一首诗《瑟瑟钗》，用“翠染冰轻透露光，堕云孙寿有余香。只因七夕回天浪，添作湘妃泪两行。”来咏瑟瑟宝石雕琢的发钗。据《新唐书》记载，唐德宗曾经派遣内给事朱如玉前往于阗求购玉器，这位使臣带回了一批精美的和田玉器，而且还带回了“瑟瑟百斤，并它宝等。”这段文献更可佑证瑟瑟在唐代是指一种宝石材料了。

翻看现代版本的宝石学书籍，我们却找不到瑟瑟这种宝石的，那瑟瑟宝石到底是哪种宝石？如果象恐龙一样灭绝了，也总可以找到它的化石吧？当然宝石是不会灭迹的，只可能是隐姓换名了。

瑟瑟到底改什么名了？学者有两种观点，一种说是蓝宝石，一种说是青金石。

中国地质学开山祖之一的章鸿钊（1921年）称瑟瑟是蓝宝石，国内目前普遍接受这个观点，根据之一是瑟瑟宝石是外来音对应的中国字，瑟瑟古汉语音“sat－sat”，现代宝石中只有蓝宝石的发音是“sapphiros”和“sapphire”；而青金石的发音是“lazurite”和“lapis”。从这点上来看，颇有根据，我都快要接受章老先生的观点了。江水象蓝宝石会更加贴切些，毕竟同样都是透明的（青金石不透明）。

但也有疑点，唐朝出土的文物中较少见刚玉类的蓝宝石，而多见青金石，这是其一，其二是，据《新唐书》记载“福建盐铁院官卢昂坐赃，简辞穷按，乃得金床、瑟瑟枕大如斗。敬宗曰：‘禁中无此物，昂为吏可知矣’。”卢昂管理盐铁事务的肥缺，自然有收钱的法子，居然拥有让皇上都羡慕的，用瑟瑟宝石制作的斗大枕头。

疑点来了，蓝宝石是结晶体的蓝色刚玉，晶体一般不会很大，能拥有拳头大的蓝宝石，估计都是富可敌国了，实难有象枕头那么大的蓝宝石，如果只是斗大的其他材质枕头，再在上面用唐代常见的“钿装”工艺镶嵌瑟瑟宝石制作而成，估计敬宗皇上是不会小见多怪的。最可能的只能是用一整块宝石制作的枕头，才会是“禁中无此物”，而青金石则有可能，青金石原矿石，可以很大，足以雕刻出一个枕头来。

而西方学者梅利尔（1922年）提出的观点，为我认定瑟瑟就是青金石，提供了有力的证据，他说《圣经》中的“sappir”（即sapphire），原来都是指青金石，过了很长时间以后，这个字又被转用来指刚玉类中的蓝宝石了。估计章鸿钊1921年还没有看到这段文献，他的求证方法是正确的，但没有想到sapphire原来也换了一个身份。

参考文献：
1、《唐代的外来文明》 （美） 谢弗 中国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2、《古代首饰》 张道一  内部资料

3、《石雅》 章鸿钊

文/欧群叶      来源：金末玉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