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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消失的职业
作者:野夫 日期 2009-2-4 17:30:00
我们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每一天都有某个物种在灭绝,每一天都有某条河流在干涸,每一天都有某种生灵在变成永远抽象的名词…… 它们亘古以来的自然存在,在经过20世纪的天空时,突然被定格为最后的风景,风干为化石,从此进入博物馆的标本柜,成为人类最尴尬的回忆。 工业革命最伟大的洗礼,无疑使20世纪提速为人类有史以来最狂飚突进的时代。其飞跃发展的速度,甚至超过了五千年人类文明史的总和。但正是这种飞转的时轮,亦令20世纪成为人类最残酷的年代——注定将有无数造物主的杰作,被这种轮蹄碾为尘泥。 而在这些众多的牺牲者中,我们有足够多的目光去关注过自然界的遗孑,却很少有人在关怀人类本身——那些具有各个实名,如张三李四的弱小个体,他们在时代辙轨下的挣扎抵抗和呻吟。 仿佛自然法则一样,社会达尔文主义坚信进化的正义。优胜劣汰的铁律注定要让某一些事物出局,甚至永远地推出历史舞台。于是,站在新世纪之初,我们再来回眸20世纪时,我们发现在这一百年里真正淘汰得最多的“物种”是——传统的手艺人。他们在各个角落的悄然谢幕,几乎从未让正陶醉于先进文明的同类恻然动容。他们一个个敲着最后的响板,落寞地走失在乡村的雨巷,带着他们世代相传的秘诀,带着几千年人类初始文明积累传承的工艺和经验,无声无息地走出了我们的视线…… 我们可以假想——补锅匠老张的远祖,曾是青铜时代的先民。他们从最初的火焰中认识了金属和熔铸,世代秘传他们的冶炼绝技。他们曾经荣耀体面地生活,从为皇室铸鼎到为百姓补锅,他们已经被历史越推越远。在20世纪的某个早晨,已经被挤到乡村边缘的老张醒来,他发现所有的锅都被替换,人类不再需要他了,他和他全家老小赖以生存的古老法术失灵,他在这个时代再也无力点铁成金,最后他带着他列祖列宗的古老智慧在贫困中萎化…… 现在,是该我们来注视这些个体生灵的时候了。不仅是要用文字记录下他们的生活,还要用影像声画为他们建造一个博物馆。要让我们及我们的后人,不仅知道这些手艺的名词,还要能通过鲜活的画面,真切了解各种传统手工艺的精妙绝伦之处,甚至还要从这些具体的人物故事中,去分担这个残酷时代的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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