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小鲁
《小小逃亡者》拍摄于1953年，特吕弗说，没有这个电影，就没有新浪潮。
也许可以说的再具体些，没有这个电影，就没有《四百下》。
电影中的孩子因为哥哥和他开玩笑，他误以为自己杀害了哥哥，于是从家里逃跑。但他很快忘记了一切不愉快，在海滩上开始了他的江湖生涯。他一边拣瓶子卖，一边在海边游乐场所玩的不亦乐乎。
这个电影的可贵之处在于他捕捉到了孩子的心理和特性，而这些都更依赖于小演员的表情和一些难以进行表演指导的小动作。
电影描绘了一个脱离了家庭的孩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这一点《四百下》与它很相似，但是显然《小小逃亡者》的主题更为轻松。《四百下》则沉重复杂得多，不像《小小逃亡者》那么单纯。
孩子在下着雨的阒无人迹的海滩上拣瓶子，这里没有什么社会内涵，观众只是为这个孩子有一种本能的担心，同时又觉得这个孩子勇敢，可爱。《四百下》里也运用了这个“大海与孩子”的意象，孩子逃跑至大海边，后边有人追赶，最后他走投无路。这个意象和场景特吕弗显然参考了《逃亡者》，但是却实现了后者没有的升华。这个场景在《四百下》的结尾处，让人怦然心动，觉得它绝妙非凡。
也许从这里我们会看到电影如何在传统中汲取力量，互相借鉴又衍生新意。但你绝对不能说《四百下》是在抄袭，因为它在借鉴中实现了前者没有的意韵和思想。
《小小逃亡者》 中有一个场面，那个孩子在海边买了一个气球。他的哥哥在人群汹涌中就顺着那个气球去找他的流浪弟弟。气球在哪里，弟弟就在哪里。但是那个气球却失去了把握，飞到天上去了，弟弟找不到了。真让人着急！
这使我马上想起那个可爱的电影《红气球》。于是上网搜索它们的情况，发现果然是《小小逃亡者》影响了《四百下》和《红气球》两部电影。
而我最近读到特吕弗曾写过的一篇专门针对《红气球》的影评。他认为《红气球》缺乏人性，违背了童话的原则。同时他认为《红气球》的成功，其最大的贡献者不是导演，而是摄影师，这个电影里有着非常棒的色彩。
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两人都是同受《小小逃亡者》的影响，所以特吕弗才那么刻薄的评价《红气球》。
这个电影另外一个让我惊讶的地方，是它的镜头运动非常的随意，好像是拿着dv机拍摄出来的。很多镜头的摇晃对于剧情片来说显得很没有章法，它像纪录片一样粗糙。比如孩子打棒球，摄影师为了躲避摄影机被砸到，猛然的去躲避。还有摄影机跟随孩子在人群里行走，我发现了很多都是跟拍。路边的人或者正在玩耍的孩子满脸狐疑面对镜头，这些细节使我感觉到这个电影很多部分是在公共场所公然偷拍的。对于1953年的电影技术来说，这样的拍摄已经是非常超前的了。
于是想到戈达尔的《精疲力尽》，里面大量行人看镜头的场面，而这个穿帮场面被导演当成一种有意味的电影艺术效果来对待。于是我猜测《精疲力尽》也可能从《逃亡者》这里获得过启发。
电影的历史就是这样的潜移默化前后勾连逐步建立起来的。而那个为特吕弗所不喜的《红气球》也已经催生了一部新作品，侯孝贤的同名电影《红气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