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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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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丁伯刚 发表于 2006-7-7 1:53:11 |
中午的剩饭剩菜，随便到锅里炒一炒，几口扫光了，便是晚餐。生活上他一贯没什么讲究，也不知道讲究，何况是今天，没时间了。广东的车子一般七点到站。他匆忙刷好锅碗，看看表，不过六点来钟，才知刚才用不着那么慌急的。他不想去得太早，因此还有时间做点准备。其实该准备的也都有了准备，地扫了，房间收拾得干净，两桶冷水，三瓶开水，都满满地贮在厨房一角，留待妻子洗澡用。连妻子换洗的几件衣服，也叠好在枕头下面。
其实妻子并不一定会回来。先说回来。妻子已经两年多没回来了，国庆期间别人都有假，厂里原说也让她们休息几天。后来又来信说，国庆的日子厂里又接到一批紧急加工任务，不回来了。即便回来也住不上几天，又得赶着回去。还是等做完眼前这批活，再多请上几天假，安安心心回来呆一段时间吧。路途实在太远，妻子回来一次不容易。他还知道，妻子不回来更有另一个考虑，经济上的考虑。来回一趟，光火车票就得几百块。几百块，抵得上一个月的工资了。
但是他想，万一呢。
万一妻子回来呢。
临出门，他打开面向走廊那扇窗户的插销，将钥匙挂在暗处的一只铁钉上，只要打开窗户，一伸手就可以摸到的。妻子知道有这么一个暗处。这样一来，假如在自己去车站的这段时间，妻子却从另一条路线回来，她身上恰好又没带钥匙，也可以顺利进家门了。当然这不太可能。他犹豫了一会，又将房间的灯拉亮，让妻子远远看到房内的光亮便感到温暖，知道他正在家里等她，知道他即便出门了，也没有走多远。他担心假如妻子回来了，房内无灯，会以为他国庆期间去什么地方了，于是心灰意冷，会回她的父母家去。
当然这也不可能。
想想实在是万无一失了，他推了自行车出门。当房间怦地一声关拢，他的心又一沉，似乎仍有什么不踏实的地方。不过时间已不再多。这样犹犹豫豫着下楼，出了院门，他终是停下。应该多带点钱在身上，妻子身体本来就弱，又坐车受了一两天颠簸，非得补充一点营养的。他小跑着奔上楼，到了走廊，忽然放松脚步。他在想象中把自己扮成妻子本人，老远老远地回家来了，一身疲惫，敲门，却是敲不开。正发愁，忽而想起什么，从外面拉拉窗户。果然一拉就开。伸进手去摸，果然一下摸到了钥匙。妻子会高兴地跳起来。
于是房门打开了，一切正常。他拿了钱，这才放心地出门而去。
从家里到车站，不过三四华里路程，他却足足用了半个多小时。他一个一个分辨着迎面而来的行人，生怕一不小心与提前下车的妻子错过了。路上行人实在太多，加上光线不好，分辨起来便十分困难。可越困难，也就越有分辨清楚的必要，行进的速度也就越加缓慢了。
最担心在路途上耽搁太久，会错过进站的车子。还算不错，一进站就看到不少人。看样子都是接车的人，三三两两散落着。有人接车就表明要接的车子还没到。他在人群各处转过一圈，然后悄悄退出，找到一处没人又没有灯光的地方停下来。这一刻他很怕看到熟人，尤其怕看到妻子娘家的人。昨天在岳母家吃饭时，大家还议论到这说回的人到底会不会回。结论仍然是不会回。明明知道不会回，为什么又跑到车站来接车？他怕妻子娘家人会这么问他。他怕他们会笑他。
这天夜里他在车站直等了几个小时，接了一班又一班车子。但他没能接到他的妻子。他当然不会接到他的妻子的。他只是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看着一辆又一辆车子进站。每辆车子进来，他的心都禁不住怦怦直跳。但是他不敢上前，只把自己继续隐藏在暗处，认真看着一个一个的人拖着行李从车门下来，然后被人一个一个接走。
从车站回来，夜已经很深，他慢慢蹬着车子，人似乎有点麻木。忽然一个念头跳出，他想妻子不会在自己接车的那段时间，已经从另一条路回家了吧？这么一想整个人又一次激动起来。他想象着等他回到家，开了门，发现妻子已洗好澡，躺上床上睡熟了。推车进住处门前那道斜坡时，他的步子越迈越快。他想假如他进了院子，看见窗门已打开，便可以肯定妻子已回来了。进了院门，果然见窗户中间露出一线灯光。记得出门前窗户是关死了的。他走近几步，偏过一个角度来看。透出的光线更亮，缝隙更大，可以断定窗户是真让人打开了。他的脚步不由踩得嘭嘭乱响，三跳两跳跑上楼，推开窗扇一伸手，钥匙没了。不由大惊，妻子是真回来了？
用劲推门，门是锁的。扒住窗扇朝里看，他到了桌、椅、沙发，还有里间的床。却并没看到人。可别人是不可能取走他藏起的钥匙的。别人不可能知道他还有这么个放钥匙的地方。很想找邻居什么人问问。不过他更怕问。偶然用手到摸摸身上，才发现钥匙原来装在裤袋里。是他临出门又进房取钱时，匆忙中并没把钥匙挂到暗处，而是放进了裤袋里。
取了钥匙打开门，房里一切照旧，两桶冷水，三瓶开水，仍满满贮在厨房的一个角落。这时才最后明白，最后承认，妻子是真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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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十月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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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易水(游客)发表评论于2007-1-20 16:44:28 |
 他很爱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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