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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民主又反民主的《新青年》
 邵建 发表于 2009-7-5 10:52:00
 

《新青年》第二卷第一号的“通信”栏有汪叔潜和陈独秀就“政党政治”问题的通信。国会议员出身的汪是《新青年》第一期的作者,其《新旧问题》笔者曾予批评。但他回到他的行当,就“政党政治”写给陈独秀的信,却让人拍案称赞。至于陈独秀回信前后的一系列文字,则更钩玄出该杂志的某种思想理路,以致让人感觉几十年后的历史发变,原来是这里埋下了基因。

汪的信主要是针对陈独秀的《一九一六年》,文中陈独秀向青年发出三项号召,其中第三项即鼓舞青年投入“国民运动”,用以取代当时的“政党政治”。他这样宣称:“政党政治,将随一九一五年为过去之长物,且不适用于今日之中国也”。对此,汪议员深以为忧。他认为政党观念在中国还只是处于萌芽阶段,时贤发表议论当有所注意,以免形成误导。毕竟“政党政治者,立宪政治之极轨也”。非但不能取消,而且只有在政治上“以期养成一二健全之政党,则国事前途,庶其有豸”。豸者,解决也。

摆在汪陈之间,其实是中国政治发展的两条道路,一条是汪所小心呵护的“政党政治”的道路,一条是陈在排除政党政治之后的“国民运动”道路。在陈看来,只有后一条道路,才是《新青年》的“民主”道路,它是惟民的,而非政党的。因为政党不是全民,它只是全民中的部分,不能代表人民全体。

那么,到底什么是《新青年》所反对的政党政治,笔者不妨插曲一则有关笔者自己的故实。几年前,拙文《动物上阵》发表,其中第二节有云“陈独秀终于离开了文化走上了政党政治的道路”,仅此一句,便引发上海程巣父先生专门来信纠偏(这是我和巢父先生的首次交接)。巣父先生的意思,政党政治一词“只宜专用,不宜泛用”。并非陈独秀从事组党就是政党政治,这个词有它自己的特殊内涵。信中巣父先生特地为我抄录了民国36年中华书局《辞海》中“政党政治”的词条:“在采议会政治之国家,恒以议会中之多数党组织内阁,在野党从旁监督之;若内阁措施失当,在野党则起而攻击之,暴露其错误,使行政党于下届选举时失去人民之信任,在野党即可一变而为多数党,代之执掌政权。此种政党对立与政权交代之政治形式,谓之政党政治。”

人类自有政治以来,可以是无党政治(如古希腊的城邦政治),也可以是有党政治(如近代以来欧美诸国的议会政治)。从无党政治到有党政治,是为政治历史发展之必然,带有鲜明的现代政治色彩。如果说现代政治必然有政党参与并组织,但,并非有政党参与并组织就是“政党政治”。它有一个前提,即以议会为中心、以选举为要件,服从并在这个前提下运作的两党政治,才是政党政治。否则,像1927年北洋议会被消解之后,由国民党一党执政的三民主义政治,在政治学的含义上,是不能也不配称为“政党政治”的。由此可见,政党政治实际上就是议会政治,就是英美议会体制下两党竞争的民主政治。

有趣的是,国民政府时代,年轻学生愤怒批判“国民党专制”,殊不知,这个专制恰恰是《新青年》所主张的取消议会政治的结果。换言之,1927年以后的中国政治变局,亦即从北洋政治到国民党政治,某种意义上,正是《新青年》所鼓舞的一代青年奋力投入之后的“求仁得仁”(当然,这其中还有其他因素)。这是非常清楚了的一桩事实,《新青年》鼓动青年投入国民运动,这个运动所要终结的正是源于英伦的议会政治。在陈独秀看来,“纯全政党政治,惟一见于英伦,今且不保”,则“吾人尤所难能”。其时,议会政治移植本土不过三年,中国甚至是当时远东第一个采用议会制的共和国。这种政治形式既未成熟,自然带有初始阶段碍难避免的病端。《新青年》痛恨于此,索性想以全民性的国民运动来取代,并将其视为政治上的进化。放在当时,《新青年》的这种主张是一种典型的政治激进主义,它引起身为议员的汪叔潜忧心忡忡,当不奇怪。

素所周知,《新青年》标举的口号之一就是民主,然而,以政党政治为表征的议会政治,本身就是民主性质的。于是,历史出现了吊诡,《新青年》一边喊民主,一边反民主(这是一种需要小心解释的现象)。当然,它的民主诉求毋庸置疑,据实而看,《新青年》反的是英美国家通行的代表制民主,即间接民主。相应地,由国民运动所形成的全民民主,即直接民主或大民主,才是它的向往与追求。这两种版本的民主可以形成两种不同的历史走向,至于《新青年》的民主最终通往何方,它会形成什么样的政治体制,容我在以后的篇幅中再度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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